- 城市绿化
- 作者简介：范帆，东南大学建筑系建筑学专业99级本科生。邮编：南京，210096
- 凝固的音乐 ——苏州园林艺术
- Solidified Music: The Garden Art of Su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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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帆
- Fan 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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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艺术的创作原理在根本上是相通的——这一点在苏州园林上体现得尤为突出。
1 乐曲和园林都有共同的节奏和韵律
音乐中的节奏和韵律，是作曲家通过变换音乐元素：强弱、高低、缓急、静动、距离、间歇、停顿……所组成的。而每一首成功的乐曲中，又总有一些重复的乐句、乐段。作曲家正是通过这些必要的重复而取得整首乐曲的和谐统一。而这些重复的乐句和乐段则构成主调，成为主题，从而反映出特定的思想感情。
例如，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我们感到它很和谐，很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统一的主旋律。主旋律反复出现，每次又略有不同，人们仿佛一会儿置身于江南书院，一会儿又嬉戏于花园草间，都完全进入到那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美丽图画中去。这便是由听觉引起的，由形象思维产生的艺术效果。
而苏州园林建筑艺术则通过立体的、平面的构图，点、线、面、体的重复和变化来产生韵律感；再通过平衡、对比、曲折、停顿、对称等空间序列手法的变化取得充满节奏感的艺术效果。这便是由视觉引起的，由旧的空间经验和新的空间体会交织碰撞所产生的艺术效果。这种效果更具形象化，让人产生另一种美感。
2 乐曲和园林都普遍存在着变化
大的变化宛如乐曲中的变调——E小调转E大调，或G小调转A大调等等。体现在园林上就如一园游尽，山重水复，转换一角，顿觉柳暗花明。小的变化就好像乐曲中的章段，每个乐段各有特点，又与整个乐章构成一个整体。体现在园林上就如将整个大园分成了若干小园。音乐中的强弱、高低、曲折、缓急等变化元素，在苏州古典园林艺术中，可以说皆兼有之：有距离便有层次，有洞天便有曲折，有山水便有变化，有厅堂便有明暗，有阁榭便有间歇。曲径通幽是艺术上的含蓄，平冈开旷是节奏上的流畅。这些都是一种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与持续的艺术。由于园林创作者的匠心别具，人们置身于园林中，随着时间的变化和持续，就像聆听了一部优美动听的乐曲一样。
音乐的时空艺术处理手法，在苏州园林的建造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其中把虚实、高低、明暗、动静等处理得很巧妙的例子，莫过于留园了。
留园的入口是一古朴典雅的大门。而从入口步入到庭院，利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隔一天井的轿厅旁有一曲折悠长的走廊，时暗时明，这可以说是收。游人经过了这一段迂回曲折的狭小空间之后，扑入视野的是花样繁多的花窗，这揭开了进入园景的序幕。（《春江花月夜》在开始有一段引子，几个音符随意地跳动了几下，生动活泼，与留园入口这段通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庭院南有湖石叠起的假山、花坛，层层叠叠，构成不同的花台形态。上植有两棵树：一株金桂，一株玉兰。而花窗的窗格间已隐约透过了窗外的湖光山色和参差的楼阁。等到转身走到曲溪楼下八角洞门，“方见水石横陈，花木环复，不觉此身已置画中矣。”这正是造园时为了不使园景一览无余而设的障景，在设置障景的过程中，造园家使用了虚实、收放、明暗交替的手法。（引子过后，古筝用小扫弦和单音将《春江花月夜》的主题第一次弹出，但没有深入，弹得很浅。）
当游人穿过涵碧山房，空间骤变，视野顿时开阔，眼前一汪湖水。（连续四次由低到高，由高到低的大范围扫弦，《春》曲正式展开，隐约可听到萧在远处的和声。）湖中的小岛犹如缩小的“蓬莱仙境”一般，平栏曲桥、紫藤满架，一片美丽佳境。
从凉台处沿湖边长廊，经过一段迂回曲折的狭小空间，山回路转，跨桥过溪，来到池东的清风池馆，再隔湖遥望西部水池山石园景时，只见空间又一次突变，豁然开朗。景色连绵不断，又处处更新，如同连轴画卷。远处闻木樨香轩一景，池畔花木繁茂，山间浓荫蔽日，峰石巍然兀立，东南侧是高低错落的楼、廊、轩、馆，对比甚为有趣。（而对应在《春》曲中，连续三次主旋律被由弱至强地弹出后，如飞来神笔般加入一段变奏大调，然后才进入尾声，更反衬出主旋律的清新、飘逸。）
3 乐曲和园林都广泛使用朦胧含蓄的艺术处理方法
著名艺术家齐白石说过：“艺术的奥秘在于似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运用朦胧含蓄的艺术处理方法的目的只有一个：令人回味深思、反复吟咏联想。就好像一首成功的乐曲，除了恰当的节奏和优美的韵律之外，还必须有寓意而含蓄，紧要之处要设下悬念一样，如《梅花三弄》、《阳关三叠》。苏州园林也有一种含蓄的手法，即：半藏半露。全藏使人不知，全露索然无味。“一进门便是‘曲径通幽’的翠峰”这类欲露先藏的造园手法，在苏州园林中处处可见。一进拙政园大门，便是假山，“出乎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道路、山径、溪流，要断断续续、弯弯曲曲，迂回曲折，方能产生含蓄之意。拙政园悟竹幽居处，一湾流水，逶迤曲折，饶过叠石，穿入花间，又悄然远去。这其中寄寓着深远的意境，使人感到流水淙淙无尽头。正如一曲优美的乐曲，步步深入，层层展开，处处更新。
4 无论是作曲家还是造园家，都十分注意动静结合
所谓动，就是造园家在园林较大的范围内，让游人在走动中观赏变化的景色，达到步移景异，时过境迁的效果。所谓静，即是让人们在有限的园林空间中，坐观静赏，在咫尺之地领会园林空间的层次、对比、虚实、阴晴、早晚等多变的艺术效果。在静观为主的区域，又包含动观的内容。正如同一乐曲中的不同章节，纵使风格差异再大，总有一些根本的东西，如调性、节奏或音差要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一致，使其万变不离其“宗”。
动静交替的处理手法，在以小巧玲珑、曲折幽深见长的网师园用得尤为成功。
网师园虽然占地不大，但游人在咫尺园林中能见山水。山不高而峰峦起伏，水不深而有汪洋之感。而因其面积小却景色多变，就只有通过适当缩小厅堂比例使建筑与景物配置得体。
网师园在空间处理上既注意了空间的渗透，又注意了空间的过渡与空间的约束，以及风景的分区。这使得山水、建筑、花木都能独特地反映出每个景区的特点。在景区的联系上，或园路迂回曲折，或隔溪流有桥可通。特别是运用曲廊、复廊、波形廊等，划分庭院，给人以曲折无尽的感觉。就如走进“月到风来亭”，就走进了静中有动，时时变化着的美妙景色之中：那沿墙走廊、爬山廊、回廊等迤逦曲折，满池清水倒映着园中景色。随着时间的变化，景色也随着变化，形成了静中有动的艺术效果。
殿春簃是网师园中极好的一景，占地虽只有一亩左右，庭院构思却有精妙之处。院内有简朴、古雅的小轩两间，另有复室，竹、石、梅、蕉隐于室内窗后几块小小的空地上。窗框，亦是画框。这些物什，前后有不同的层次，随着时间的变化，在不同的光影效果下，犹如浓重、淡清的水墨画展现在人们面前，又是静中有动。透过漏窗或隔窗看院内景色，只见移花接木、假山重叠、风石回耸、松风参差，又有紫藤盘结石间。假山靠墙处，有“冷泉亭”，亭旁泉水清澈见底，又有滴水叮咚，形成殿春簃极幽的静境，又有拨动心弦之意。
由此可见，音乐确实和园林在创作上有共通之处。著名科学家高士奇曾说过：“世界上的事物，虽然千姿百态，但究其内在的本质，都有其相同的哲理，当我们摸清了事物各自迥异的个性后，就需要开始去寻找他们内在的共性，这才是一个明哲、智慧的做法，也是认识事物的最好途径。”在今后的实践中发掘并利用音乐及一切艺术内在的共性，有可能对建筑产生指导性的影响，甚至是革命性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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