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22

2012-08-22

    纽约世贸中心双塔大厦在“9·11”恐怖主义袭击中燃烧倒塌的镜头，已经成为人类现代史中永恒的记忆，同时也引起了人们对高层建筑的普遍忧虑。

    确实，“9·11”之后，关于“恐高症”的报道充斥媒体。一篇题为《高层建筑的终结》的文章这样写道：“谁还会舒畅地在110层的高楼里工作？或者60层？甚至27层？我们预言不再会有人兴建超高塔楼，已有的也注定会被拆掉……”

    时隔十多年，结果如何呢？“9·11”的确使超高建筑一度停工，但半年后就出现了需求反弹，市场也迅速回应。其实更大的冲击也许是2007年的房市崩解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衰退。现有的房子都被放弃，谁还会再盖高层？然而，虽然世界经济还远未走出大衰退的谷底，房市依然萎靡不振，但超高建筑似乎率先复苏，形成一股全球性的高层热。不仅如此，这种高层热比起过去来又发展出新特色：第一，高层中的住宅建筑越来越多；第二，高层豪宅越来越多。

    《华尔街日报》在今年8月17日的周末版上，花了整整两个版面对这一现象加以报道。其中有一个数据非常令人惊奇：2000年，世界前100栋最高的建筑中，有85栋是办公楼。但是，2012年世界前百栋高楼中，办公楼仅41栋，住宅楼成为主体。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转型。

    以“住房是居住的机器”为号召的著名法国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柯布西耶，曾以汽车社会为中心构想出未来城市的乌托邦：市中心是钢铁与玻璃结构的摩天大厦，除办公楼外，还为精英阶层提供住房。中下阶层则居住在城市边缘或卫星城中。在他后来修正的城市蓝图中，则所有人都居住在高层中。这一乌托邦虽然并无机会在现实中复制，但柯布西耶的城市理念影响甚大。特别是战后，西方各国城市面临严重的住房短缺，一些保障性住房的建设接纳了柯布西耶的理念。像多伦多在1959-1976年间兴建的圣詹姆斯城，号称“城中之城”，由18栋16到33层的住宅楼构成，有将近7000多套住房，旨在给那些在城市起步的单身提供可承受的住房。虽然设计容纳1.2万居民，实际却居住了2.5万人，是加拿大最密集的居住区，并带来了拥堵、贫困、犯罪等一系列城市病。总之，人们一想起城市高层，就联想到贫困、犯罪。中高产抛弃城市涌向郊区，也是对这种现代都市主义的拒斥。所以，到1960年代初，本对柯布西耶非常敬仰的雅各布森出版了《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抨击柯布西耶式的现代主义对城市的破坏。

    自雅各布森之后，分析高层建筑导致城市败落的著作汗牛充栋。譬如有观点认为，现代高层建筑创造了城市规划中的“数学单一性”，即把城市中的各种成分和功能分割、集中，把传统城市经过长期演化而形成的社会脉络斩断。城市本应具有的多元功能遭到排斥，形成非常单一的空间。一些城市学家则指出，摩天大厦节省的土地有限。比如东京是世界上最密集的大都市之一，但在1990年代以前，基本是以中低建筑为主体。摩天大厦除了证明现代技术的可能性外，实用价值不高。

    然而，市场却有着另外的指向。不仅摩天办公楼热度不减，摩天公寓的需求也越来越看涨。东京自1990年代开始放宽规划法，使高层不断拔地而起，改变着城市景观。纽约、伦敦等西方大都市则更为热闹，而且以豪宅型为主导。纽约金融区的76层摩天公寓FrankGehry去年已经迎来了第一个住户，一套月租可达6万美元。在曼哈顿拔地而起的One57大厦，高达90层，可以俯瞰纽约几乎所有的地标。其中89-90层的一套越层公寓已经以9000万美元售出。

    这些说明了什么？首先，自1990年代的高速增长期开始，西方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居住格局就发生了变化，中高产大量从郊区返回城市。其中金融、高科技以及医疗业在城市地区比较集中，需要全天候卷入，早出晚归的从业者需要就近安居。这些行业所创造的新财富，已经使传统财富相形见绌，制造了一个超级富豪团体，把市中心的房价抬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市中心的地皮紧缺到极点，开发商除了向天空发展已经别无选择。也就是说，就地创造的新财富，非摩天豪宅不能承载。第二，全球化的展开，使纽约、伦敦等一流国际都市成为巨大的赢+ （论坛）+ （论坛）家。这些摩天豪宅买家就体现了这一点。比如，曼哈顿的One57虽然开出上亿美元的天价，但很多来自国外的买主仍然趋之若鹜；多伦多的摩天豪宅TrumpToronto有60%卖给了外国人。第三，过去几十年高层建筑留下许多经验教训，新的技术进步使得对过去的缺失有了矫正之可能。比如，在规划上，高层设计越来越注重功能的混合，饭店、公寓、办公室、健身房、娱乐和购物中心等集中在一个建筑中。生活在一个自足的建筑中，又可以从自家窗口俯瞰世界中心都市，甚至拥有高层花园，这些都增加了摩天豪宅的魅力。

    但是，高层建筑的一些弊端，并没有完全解决。摩天豪宅更像是西方日益加剧的贫富分化的一个写照。日后这些庞然大物是否和当初的郊区化一样，会创造一种新形式的贫富隔离呢？另外，庞大的摩天大厦缺乏灵活性，一旦经济陷入低谷，需求不足，大量的居住和办公面积就会被闲置。这些都是未来城市必须面对的问题。

来源：解放网-新闻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