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规划
- 文章编号：1009-6000(2002)-06-0039-06
- 中图分类号：TU984 文献标识码：A
- 项目基金：本文受“江苏省社会发展基金”资助(项目编号：BS98094-2，项目负责人：阳建强、冷嘉伟、王承慧)
- 作者简介：王承慧，东南大学建筑系讲师。邮编：南京，210096。
冷嘉伟，东南大学建筑系副教授。
- 从空间意义的角度论传统空间环境保护 ——以历史名镇同里为例
- The Conservation of Traditional Space in the Eye of Space Meaning: A Case Study of Tongli 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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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慧 冷嘉伟
- WANG Cheng-hui NENG Jia-wei
- 摘要：
立足于传统空间环境保护，并以江苏吴江同里古镇为例，从分析空间意义的两个层次——功能意义与隐含意义出发，认为空间隐含意义的定位——即空间的“形”与“质”的确定是传统空间环境保护的重要方面，明确空间环境保护体系的构成以及各方面的逻辑关系，提出空间意义的恰当定位是保护体系的重要环节，并需要通过案例追踪研究以真正切实地指导保护工作。 - 关键词：
传统空间环境；空间意义；保护体系；个案研究； - Abstract: The proper conservation treatments established in embedded study are needed imminently 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quickly urbanization. The aim of the article was to give some valuable suggestions on the conservation of traditional space. This study chose the old Tongli Town as research object.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functional meaning and connotative meaning of space, the study revealed that the orientation of connotative meaning was of great importance in the whole conservation system, which means that the 揻orm?and 搎uality?of space should be taken into more consideration. At last, the case study was emphasized to strengthen the maneuverability of conservation treatments.
- Key words: traditional space; space meaning; conservation system; case study
- 在城市化进程迅速推进的现实条件下，我们越来越需要开展以深入研究为基础的保护工作，确立具有针对性的保护方式。事实上，一般性保护控制方式开始暴露出不适应的方面，主要表现在保护体系不够完善、缺乏支撑保护的研究工作、具体操作的指导性不强等方面，从而导致保护工作的质量存在极大的偶然性、很多重要决策靠少数决策者拍脑袋完成，直接或间接造成了某些建设的平庸化。
1 空间意义的两个层次
20世纪对建筑界和城市规划界产生深刻影响的环境心理学、建筑现象学、隐喻主义理论都将“场所”的“意义”与其“形式结构”列为同等重要的地位进行研究。 “结构表现出元素相互关系的形式属性，而意义则展示事物之间的关系”。意义的研究着重于人的活动与体验，从而拓展了对物质要素的认识与研究深度。
本文将空间环境的使用功能隐含意义这两个层次归称为空间意义，也即空间的意义由两层次构成：第一，指空间环境的实际使用功能，即可见的空间实际使用的场所意义，对它的研究将促进区位活力以达到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综合平衡；第二，指空间给予人的美学感受，甚至引发的哲学思索，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使用“庸俗”、“平庸”、“高雅”、“激进”等词语来对空间加以形容的原因，这就是不可见的而只可体验的场所意义，本文称之为空间的隐含意义（之所以没有采用“象征”这一更为普遍的用词，是因为“隐含意义”包容了更多的含蓄且依赖于体验的意味。）。
对于传统空间环境来说，空间意义的第二个层次更为重要。因为对传统空间环境的保护，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使人们通过感知空间形成的空间印象可以激发对传统文化的联想，从而达到传统的延续，这一延续平台可以是空间物质环境的直接体现、也可以是人的较为深层的体验与感知能力。因此延续传统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关键是特定地段应该采取相应恰当的方式。
那么，空间的隐含意义是否真的就难于言说、不可控制呢？这可以通过对同里古镇的空间及其意义的现状进行考察与评价，来了解空间及其意义的几种体现方式与传统意义延续的关系。
2 传统意义得以延续的方式
自宋时建镇、明清繁荣一直到解放初期，同里先依赖水路而发达，后由于陆路交通闭塞而避过战乱，与外界缺乏交流，使同里有足够的时间来积淀。解放后一直到80年代初期，一方面未重视古镇保护；另一方面经济发展长时期处于停滞，空间形态的变化表现为两个极端，一类为基本不变，另一类则是破坏或推倒重建，造成厂房、仓库、企事业单位等一批与同里整体风格完全相异的建设行为。改革开放后，开始重视古镇保护，传统空间环境得到了有序的保护，也出现了基于保护原则的功能置换与建设（见图1）。
对古镇区目前的空间环境的分析表明：有些空间不能延续传统，并与整体空间环境不协调或起破坏作用；有些空间能够体现传统的延续，但是环境质量并不高或者缺乏活力；而有些空间则能够很好地延续传统，同时又充满活力等等。也就是说，传统意义得以延续的方式不是单一的，延续传统的质量存在着差别（见表1）。
一方面只有在空间环境基本不变或者空间环境虽然改变但与整体风格相协调的情况下，传统意义才可能延续，也就是说隐含意义体现传统是传统意义得以延续的必要条件，这一点落实到空间上，传统意义的延续必须籍由传统空间环境特征来维持。
其次，空间功能的变化与否并不影响空间的隐含意义暗示传统意义的存在，当然空间功能与传统功能越吻合，就越能直接体现意义的延续，然而社会经济的发展要求则决定了传统意义延续的方式不可能都是直接的。
第三，传统意义得以延续的诸多方式并不都是最佳的，对它们的评价取决于空间意义的恰当定位和空间环境的质量与效果。从对传统空间环境的维护角度，空间隐含意义体现传统有比较明确的标准，虽然隐含意义可以通过间接手法来体现传统，但在古镇区范围内，大部分区域还是应该直接延续传统特征，只不过这种延续也是有层面之分的，其层面的高低则与其传承传统空间环境设计精华的层面相一致--层面高者传承传统空间环境设计精华，层面低者则会磨灭传统空间环境设计精华、导致平庸化。
3 近年典型建设行为评价
从空间特征和空间意义的角度对近年来典型建设行为进行评价，可以达到总结保护经验和发现问题两方面的目的。
由于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综合平衡的标准较为复杂，所以这里的评价采用较明确的标准进行分类，即以空间隐含意义从哪一层面体现传统、空间特征是否较好延续传统特征为标准，而综合性评价在每一实例具体评价中阐述。
3.1 空间特征较好的延续传统特征，隐含意义从较高层面体现传统
3.1.1 退思园、嘉荫堂等大型民居及周边环境修复
这些民居修复后均辟为旅游点及文化设施，功能以展示为主。并通过旅游创收更好地进行维护。这种保护方式与其较高的文化历史价值是相符的。
3.1.2 居民住宅的自行维修
在维持传统民居内部结构基础上进行加固或内部整治，外立面维持原样或稍加维修。使用功能延续传统，保持街坊的完整性，同时又可以更好地适应现代生活要求。这种居民自行整治，但遵循一定原则的保护方式是维护传统居住环境的经济可行的较好的方法。
3.1.3 街巷等处已破损的铺地用当地传统石材或砖材补砌。
3.2 空间特征延续传统特征的质量一般，隐含意义从一般层面体现传统
3.2.1 新明清街的建设
新明清街为近年新建旅游性商业街。采用现代结构形式和材料，建筑形式运用传统语汇、色彩运用传统色彩，街道形式与比例沿用传统商业街。但是其设计及施工缺乏深入细致的琢磨，再加上经营内容无特色，实际上并未与周围环境相融合，没有起到提高区位活力的作用。
3.2.2 中川路的拓建
中川路为近年新建生活性商业街。采用现代结构形式和材料，建筑形式运用传统语汇、色彩运用传统色彩，由于拓宽后道路较宽，街道形式和比例与传统商业街相比有较大的不同。使用情况良好，起到了促进区位活力的作用。但是必须看到，中川路的拓建对于整体传统空间环境具有一定破坏性。
3.2.3 退思园广场的建设
同里惟一的具有核心公共绿地性质的广场是退思园外的块状绿地，它与退思园共同组成同里的集中绿化，占地约900平方米。该广场为居民提供了更加开敞与开放的交往、游憩空间，更接近现代生活理念。其方便的可达性（与镇外交通的直接联系，位于古镇区的地理中心）与文化氛围使广场无疑成为同里古镇区的地标。但是广场的布置过于几何化，电话亭、座椅、灌木配置等均缺乏细致的设计。
3.2.4 南北向鱼行街和北埭处河道及其驳岸修复
将曾被填埋的一段河道重新开挖，并修复其两侧驳岸，运用当地传统材料和形式。空间效果较好，但是还未达到应有的层面，存在诸如驳岸过于齐整、岸边灌木布置过于几何化、采用了西方特色的灯具、新建跨河桥梁不够精美等缺陷。
3.3 空间特征延续传统特征的质量较差，隐含意义从较低层面体现传统
3.3.1 其它新建旅游性商业街（如北埭等处）
采用现代结构形式和材料，建筑形式运用传统语汇、色彩运用传统色彩，但是由于设计的粗糙及施工的低水平，造成空间环境质量较差。
3.3.2 破坏性的居民住宅的自行维修或建设
虽然维持原来的居住功能，但是内部结构遭毁损，如拆毁民居转而建设砖瓦房；或传统立面遭破坏，如采用红色瓷砖修饰外墙面。
从同里古镇建设行为的实践，反映出保护的控制管理体系还不够健全，而保护工作中的问题主要出在隐含意义体现传统的层面确定有误，功能定位没有经过细致推敲，空间环境质量不能与其隐含意义体现传统应有的层面相匹配。
4 空间隐含意义的定位——即空间“形”与“质”的确定
古镇传统空间环境的保护不仅应考虑形态表面的延续，还应充分考虑形态内构的延续，综合协调保护与发展，因此应建立严密的保护体系，这一保护体系应由以下几部分组成：对于空间特征与空间意义的研究是基础；然后确立空间环境保护的整体框架，这一框架制定了空间意义定位的原则；最后建立在具体区位现状与发展分析的基础之上的具体地段保护措施研究，是保护工作的具体参考与指导，强调可操作性与直接的指导性；而具体保护措施的实施和落实，则是空间环境保护的最后环节（见表2）。
近年典型建设行为的评价揭示出：空间隐含意义的恰当定位是古镇区传统空间环境保护体系中的重要环节，它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为“形”、二为“质”。
“形”，指空间的构型，它的确定由区位价值、使用功能来决定。“形”的建构，有这样几种方式：完全传统空间、整治后传统空间、更新后传统空间；运用的手法有完全继承传统、直接隐喻、间接隐喻等。
“质”，指空间的质量，每一种“形”的建构，都存在层面高低之分，层面高者传承传统空间环境设计精华，层面低者则会磨灭传统空间环境设计精华、导致平庸化。“质”的保证，依赖于维护或建设方案的控制管理或审批的严格程度，依赖于严格的操作体系、高层次的规划控制、高水平的设计、相应严谨的维护与修复技术、相应完善的施工技术等来支撑。
总的来说，空间意义定位的原则应包括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遵循整体保护原则，保证最有价值的传统功能意义以及空间环境的基本特征的延续。古镇区传统意义的基本特征包括：空间环境与自然的密切关系，主要体现在亲水性；传统商业街的商业文化；居住空间体现出的适居性等。空间环境的基本特征包括：空间格局、水网、街巷、居住街坊、节点等空间形态，以及空间构成要素等。
其次，具体地段的保护必须进行个案研究。个案研究应以现状评价为基础，这一评价应综合文化价值、区位、物质形态、和社会经济发展等因素。一般说来，文化价值越高、区位越重要、传统物质形态保存得越好，隐含意义体现传统应越直接、层次越高；功能也应以延续传统功能或建立在完全保护基础上的展示功能为首选。 而非传统功能的采用则应采取极其慎重的态度，既要能够促进区位活力，适应发展经济或现代生活的要求，还应与传统空间环境相协调，尽可能减少负面影响。比如，退思园广场这类现代广场空间有一处即可；同里影剧院这类大型文化娱乐设施不应再行添加，中川路上的现代化商业、金融等功能是必要的，但也要适可而止；河道的旅游线路功能应考虑其合理容量，等等。
第三，必须明确的是，空间意义定位决不能简单确定。由于需要综合考虑的因素是复杂的，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轻易确定。比如极具文化内涵与价值的重要民居，即使物质老化严重，也应投入大量资金对其与周围环境进行修复；再如，质量较好的上世纪70-80年代住宅，即使老化程度很低，但破坏了传统空间环境，应以恢复传统居住环境为首要。因此个案研究极其重要，决不能急功近利，并且应是持续的，重点地段应作追踪研究。只有从事严谨的研究，方可保证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综合平衡。
5 个案的空间完善与环境设计引导
具体地段的个案研究中，将空间意义的定位体现在空间完善与环境设计引导的方案中，是原则性研究与具体落实的中间层次，是个案研究的关键部分。
目前古镇区的空间环境保护的工作中未引入这一层次，仅仅通过控制性的宽泛的规划条文是不够的，这也是出现某些质量不高的改造更新与粗糙建设的原因之一。
这种引导性设计能否成功，取决于基础资料的收集、对于意义变化与发展的把握、认真的态度与设计水平，因而应该是多方案的、系列化的、非赢利性的。所以成功的设计必须是政府部门与相应研究机构协力合作的成果。而最终的实施方案尤其应有严格的控制与审批程序进行保证。
它应有这样的体系：
(1) 该地段传统空间典型特征的收集与整理；
(2) 空间特征及意义特征变迁的研究；
(3) 适应整体保护原则，进行现状分析，空间意义定位研究；
(4) 具体保护措施是采用完全修复、适当整治、还是改造更新等，并提出相应的明确使用功能与形式的具体维护或建设方案；
(5) 相应控制管理或审批程序。
在实际保护工作中，每处涉及需要修复、改造或更新的地段都应根据现状进行相应深度的设计引导，而某些重点地段尤其应加深研究深度，控制与审批程序也应更加严格。这些个案包括以下几种区位：①位于空间转折或联结点等的重要空间节点，如水湾、桥头、牌坊、大型民居入口处等（见图2）；②区位并不一定重要，但空间环境却具有普遍性，如街、巷等（见图3）；③由于未考虑保护而进行的与整体环境不协调的建设区域（见图4）；④为该案例研究的更新改造效果（见图5）。
6 结语
虽然各个城市的具体情况有所不同，但是保护决不能停留在肤浅的为保护而保护的层次，而应建立相应严密而完善的保护体系，将浮躁的心思沉下来，本着尊重历史、面向未来、认真负责的态度进行相应深入的研究。
同里作为保存完整的较大规模的团形江南水乡古镇，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同里古镇区的保护具有一定的独特性和更高的要求。但是本文论述的空间环境保护的体系研究一样适用于其它城市或城镇的历史地段，基础研究、保护框架研究、具体地段保护方法研究都应给予充分重视，只不过其中空间意义的定位原则、建设管理的程序可以根据历史地段的价值而有所差异，比如价值较低的地段可以更多采用现代隐喻手法、建设控制管理可以相对宽松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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