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和山东的同行们一起探讨城镇化问题。”5月7日,在北京举办的山东省住房和城乡规划建设管理市长专题研讨班进入第四天,住房城乡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作了《新型城镇化:从概念到行动》的报告,市长们听后表示深受启发。

“不懂多样性就不懂得城市规划”

仇保兴认为,新型城镇化首先要由原来的“城市优先发展”转为“城乡互补协调发展”,而互补协调是“和而不同”。“城乡一体化不是一样化,否则不会产生新的生机、新的文明。”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只是一个粗糙的比喻,是不能用来指导工作的。”仇保兴说,在发达国家中,美国走的是城乡同质化发展模式,城市向郊区蔓延,占用了大量的土地；而欧洲走的是城乡差别化协调发展模式,现在看起来,这是我国惟一可以效仿的模式。

仇保兴拿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浙江湖州安吉村,有山有水,错落自然；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排成排,他称为“兵营式的新农村”。

“湖州村庄整治发明了‘反向整治’,城里有的大广场、宽马路、齐刷刷的路灯他们不要,就要弯弯的小路、潺潺的流水、自然的树林。安吉村坚持3年,大量的人去搞农家乐,农民收入连年翻番。今年是第7年了,农民很富。而这种兵营式的新农村,像城里盖坏了的别墅。”

韩国也有过这样的教训。前些年韩国大搞城市化留下了一个遗憾,就是村庄面貌过于整齐划一。给农民发钢筋水泥,把房子都盖成一样了。现在又搞“美化运动”,政府掏钱鼓励农民将水泥房改造成传统民居,也来了个“反向改造”。

“你看青岛的历史街区,丘陵、绿树、红瓦、黄墙,细看每栋建筑都不同,多么美!”仇保兴展示一张图片说,“而我们很多城市是同而不和。人类的天性是喜欢多样性的。不懂多样性就不懂得城市规划。”

“慢行系统建设应与快行系统并重”

仇保兴说,从追求数量增长向质量提高转变,由高能耗向低能耗发展,是新型城镇化的另两个含义。“城市的本质内涵是使人们的生活更美好。其中重要一条,是为人,而非为了机器或汽车来建设城市。”

在这方面,仇保兴认为美国提供了反面案例。在美国,“打酱油都要开车去。你如果去探亲,一定会觉得枯燥无比。”美国1个人等于欧洲5个人的能耗。

“在能耗三板块——工业、交通、建筑中,工业高耗能可以通过技术革新、排放税、‘退二进三’等手段解决,但交通、建筑,一旦决策失误,没法改变。”仇保兴提醒市长们要慎重。他说,美国交通耗能占40%,虽然现在提“绿色革命”,但是格局已成,很难改变。

他还以珠海、深圳前不久“禁电瓶车”为例,“当然现在都纠正了。我当时写信给他们,你如果禁了电动车,就收回你们的人居奖。”

“他们说电动车不是机动车,也不是非机动车,不三不四,悄无声息的又危险。”仇保兴反对这一说法:“深圳‘禁摩’我是支持的。摩托车人均能耗是公交车的5.6倍,又有污染,又有噪音,该禁。但电动自行车人均能耗仅是公交车的73%。”

“国家对新能源汽车补贴一辆12万呢,电动自行车不也是新能源吗,不但不补贴,还不让人家上路,是何道理?”他说,“说电动自行车危险,我国交通事故一年死9万人,几个是电瓶车撞的?倒是骑电瓶车被撞的,一年要死300多个!”

“慢行系统建设应与快行系统并重。”仇保兴说,在北京,尽管道路资源紧张,自行车道和人行道绝大多数都被保留,有的自行车道还加了矮柱子防止停车,都是很好的做法。

还有绿化。仇保兴看到,有的地方将高速公路的绿化方式带到城市里来,内低外高,他不赞成。城市绿化,路边一定要有高大树木形成遮阳效果。新加坡有经验,让车辆走在树荫下,既减少了空调的使用,大幅减少排放；还保护了马路,原来一晒就软,一压就坏,3年就要重修一次的,有了树荫,10年也不用修一次。

前不久仇保兴去德国波恩考察,波恩人爱树如命,到处是大树,不让动。“我们当时的大使馆设计就为这个改了3次图纸,最后房子盖得弯弯曲曲,像蛇一样,在树间钻来钻去。”

和谐的城镇化

仇保兴认为,新型的城镇化一个重要内涵,就是从少数人先富的城镇化到和谐的城镇化。

他认为有几个决策要点:由原来的对劳动力流动放任不管,到引导农民有序进城,如‘积分制’落户及‘轮候式’解决保障房；在强化扶贫的同时,推动各阶层混合居住,加大保障房与商品房配建力度。

“上世纪60年代法国前北非殖民地移民大量涌入,政府将他们集中安置,结果形成了贫民窟,引发骚乱。而新加坡规定每个小区都要让马来人、印度人、华人混合居住,就相当稳定。”他提醒城市决策者要格外注意各阶层的混居和谐。

仇保兴认为,房产持有环节税是迟早要出的,防止空间占有的不平等进一步加剧。另外,还要建立在全国范围内可流通的社会保障体系等。

“希望山东的市长们多多努力,既为山东自身发展,又为新型城镇化做出典范!”仇保兴最后说。